◆经过六次通话，特朗普对普京越来越感到不满。
文丨陈祥
编辑丨漆菲
7 月 14 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会晤北约秘书长马克 · 吕特的过程中公布其所谓涉俄"重大声明"。
他对俄总统普京在结束战争上缺乏进展感到不满，进而宣称，如果俄罗斯 50 天内不能与乌克兰达成停火协议，美国将向俄罗斯征收 100% 的次级关税。他还说，自己会支持一项由两党共同提出的加强对俄制裁的法案，该法案或将于本周在参议院审议。这意味着任何继续与俄罗斯进行贸易的国家在向美国出售产品时，将面临高额税收。
特朗普还宣布将向乌克兰提供大量武器，费用将由北约盟国承担。特朗普长期以来旨意将更多跨大西洋防务负担转移到欧洲，他反复强调出售给欧洲的武器是"世界上最好的"，将产生"数十亿美元的收入"。
截至目前，五角大楼已经三次暂停运送先前承诺的武器，不过每次都被推翻。最近一次暂停发生在 7 月上旬，国防部长赫格塞斯阻止了包括"爱国者"防空系统在内的数千枚弹药的运输。这些导弹和炮弹已被放在波兰，正等待运往乌克兰。
特朗普的对乌政策如同川剧变脸——不到 5 个月前，他与副总统万斯在椭圆形办公室里斥责泽连斯基质疑俄罗斯的和平承诺，当时的争吵震惊全球。转眼来到 7 月 14 日，特朗普称赞乌克兰极具"勇气"，表彰欧洲继续帮助乌克兰抵御俄罗斯攻击的"精神"。
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列昂尼德 · 斯卢茨基对此表示，美国恢复向乌克兰供应导弹是一种倒退，但这不会改变前线局势。俄罗斯的空袭也丝毫没有减弱——乌克兰空军 7 月 14 日称，过去 24 小时内，俄军动用了 136 架无人机、4 枚 S-300 或 S-400 地对空导弹进行袭击。
◆ 7 月 10 日，基辅街头，警察检查俄军空袭造成的损坏情况。
01"欧洲的防务由欧洲民众承担"
今年 6 月的北约峰会上，与会者主要关注如何为乌克兰寻得更多防空系统。乌克兰领导人提出一项计划，要求欧洲支付可能运往基辅的美国武器的费用。
◆ 6 月 25 日，特朗普和泽连斯基在海牙北约峰会期间会面。
北约成员国承诺，到 2035 年，将把国内生产总值（GDP）的 5% 用于国防，并把对乌克兰的援助算作这一总额的一部分。这或许有助于减轻国内负担。特朗普在 7 月 14 日的声明，似乎是实施该计划的首次尝试。
7 月 14 日的白宫会谈中，特朗普没有透露美国是否还会发送包括远程弹道在内的进攻性武器，他唯一谈到的武器，是"爱国者"防空系统。特朗普表示，将从世界各地撤出"爱国者"，然后出售给北约国家，再由北约分发给乌克兰。
特朗普还不忘攻击拜登、奥巴马等美国前总统，一口咬定自己跟他们不一样，没有被普京"愚弄"，他知道什么是公平的协议。"普京真的让很多人感到惊讶。他白天说话客气，晚上却轰炸所有人。"特朗普再次批评道，"这里面有点问题，我不喜欢这样。"
吕特对特朗普的声明大加赞赏。"这意味着乌克兰可以获得大量军事装备，包括防空装备、导弹、弹药等。"吕特告诉特朗普，"如果我今天是普京，听到你谈论你计划在 50 天内做什么，以及这个声明，我会重新考虑是否应该比现在更加认真地对待有关乌克兰的谈判。"
吕特还说，作为协议中的一部分，包括德国、芬兰、丹麦、瑞典、挪威、荷兰和加拿大在内的北约成员国准备重新武装乌克兰。"他们都想参与其中。这只是第一波，还会有更多。"
◆ 2024 年 6 月 11 日，泽连斯基在德国一处基地视察乌军士兵的培训情况。
这次会谈十分融洽，特朗普对北约成员国提高国防开支的承诺很满意。"欧洲对这场战争充满信心。他们的团队精神令人惊叹，他们真的认为这非常重要。拥有一个强大的欧洲，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吕特随后与赫格塞斯以及包括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丹 · 凯恩将军在内的美军高层进行了交谈，进一步探讨了军援计划的技术性细节。当天晚些时候，特朗普在白宫宣布，军援乌克兰的协议"已获得批准"。他补充说："我们将向他们（北约国家）运送各种武器，他们会立即交付这些武器 …… 而且他们会付款。"
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美国常驻北约代表马修 · 惠特克（Matt Whitaker）赞扬特朗普的妙招。"美国无限制使用纳税人的资金来保卫乌克兰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特朗普做出了极其明智的决定并与北约达成协议，由欧洲和加拿大来支付武器的费用，由美国来制造这些武器。"惠特克直言，"我们把欧洲防务的负担从美国纳税人身上转移到了欧洲纳税人身上，这才是应该做的。欧洲传统的防务将由欧洲民众承担。"
惠特克进一步说，当前的重点是向乌克兰提供防御系统，例如能够拦截俄罗斯弹道导弹的"爱国者"。但他不排除未来提供进攻性武器的可能性："所有武器都既是进攻性的，也是防御性的。我们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选择。"
02
特朗普交易本质带来风险
迎来好消息的当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基辅接见了美国的乌克兰问题特使基斯 · 凯洛格，他表示双方进行了"富有成效的对话"。泽连斯基透露："我们讨论通往和平的道路，以及我们可以共同采取哪些切实行动来推动和平进程，包括加强乌克兰的防空能力，与欧洲合作联合生产和采购防御武器。当然，还有对俄罗斯及其盟友的制裁。"
◆7 月 14 日，泽连斯基在基辅接见美国乌克兰问题特使凯洛格。
泽连斯基顺水推舟赞扬了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我们希望美国发挥领导作用，因为很明显，除非莫斯科的野心被武力制止，否则不会停下来。"他表示，将提高乌克兰的经济潜力、扩大对乌克兰人的支持计划并扩大国内的武器生产。他进一步宣布，为了实现上述目标，国家行政机构将进行重组。
《大西洋月刊》特约编辑乔纳森 · 勒米尔 （Jonathan Lemire） 撰文分析了特朗普突然对俄罗斯转变态度的原因："数名白宫官员和总统顾问告诉我，这种变化并能不反映出特朗普采取了新的安全战略。他并没有对乌克兰或泽连斯基产生新的好感。他也没有突然相信前任们所珍视的传统的跨大西洋联盟，而将其视为制衡俄罗斯的力量。相反，特朗普感到受到了侮辱。"
美国大西洋理事会欧亚中心非常驻高级研究员梅琳达 · 哈林（Melinda Haring）指出，特朗普态度的彻底改变是在俄军持续数月的猛烈空袭之后发生的。"特朗普给了普京 6 个月时间。他冒着风险，声称要实现和平。但他觉得普京是在耍他。除了这些原因，总统身边的人给他看了乌克兰的照片，照片里的城市和孩子们每晚都在遭受伤害。"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白宫记者史蒂芬 · 科林森（Stephen Collinson）分析了特朗普与普京闹翻后会发生什么。"特朗普从崇拜俄罗斯领导人到斥责俄罗斯领导人，简直是一出个人化地缘政治的闹剧。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远比这更重要。总统的顿悟为乌克兰、国会中普京的批评者以及美国那些备受威胁的盟友带来了新的可能性。但它也伴随着风险——最明显的是，特朗普和普京这两个掌控着世界两大核武库的强势人物之间将展开一场意志的较量。"他如此道来。
科林森亦提醒说："考虑到特朗普的交易本性，这不禁让人怀疑，他对克里姆林宫昔日盟友的敌意能持续多久。尽管他嘴上说着要帮助乌克兰自卫，但很难想象他的转变会恢复到拜登政府时期那样，向基辅提供数百亿美元的军事和财政援助。"
CNN 曾在 7 月 8 日爆出一段录音，是特朗普在 2024 年一场私人聚会上的发言。他当时说："我告诉普京，‘如果你进乌克兰，我就要把莫斯科炸得粉碎。’"显然，媒体想以此证明，特朗普常常语出惊人，且不会兑现。
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成员、民主党人士珍妮 · 沙欣（Jeanne Shaheen）对特朗普的军援决定给予不冷不热的肯定。她一方面称总统"终于清醒过来了"，接着指出当天的声明不足以让普京坐到谈判桌前，特朗普需要向乌克兰提供长期援助。她最后呼吁："现在是言行一致、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
乌克兰表示，当前需要 10 套新的"爱国者"系统，来抵御俄罗斯日益增多的导弹和无人机攻击。虽然乌克兰在战场上使用的许多美国军事装备都能从其他地方采购、在国内生产或被其他同类产品取代，但"爱国者"是无可替代的。乌克兰一些士兵在 7 月早些时候告诉美国媒体，他们当前最担心的不是前线武器的供应中断，而是缺乏"爱国者"来保护他们的家人。
◆特朗普称，美国将向乌克兰提供更多"爱国者"防空系统。
据彭博社日前报道，美国陆军计划在 10 月 1 日开始的新财政年度里，花费超 13 亿美元采购"爱国者"导弹系统。根据美国陆军 2026 财年预算申请相关文件，今年 4 月 16 日，一个由美国陆军高级军官组成的军备需求建议小组，将计划采购的最先进"爱国者"拦截导弹数量从 3376 枚大幅上调至 13773 枚。
彭博社称，虽然美国陆军的这一采购建议并不会自动转化成实际预算数字或形成近期合同，但美国国会在为国防部制定政策和拨款法案时，会将这些需求考虑在内。
03
俄罗斯对此不以为然
对于特朗普的声明，俄罗斯这边大多不以为然，称其重要性不如预期。
俄联邦委员会副主席康斯坦丁 · 科萨切夫在社交平台电报上写道，特朗普这番表态无异于"空谈"，改弦更张的新计划只有一个受益者，"那就是美国军工联合体"。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斯卢茨基亦批评道："如果特朗普真的希望乌克兰问题取得进展，他应该向泽连斯基政权挥舞拳头，而不是以次级制裁威胁俄罗斯。"
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RDIF）首席执行官、总统外国投资和经济合作特使基里尔 · 德米特里耶夫预测："俄美之间的建设性对话比注定失败的施压更为有效。尽管各方竭尽全力试图破坏对话，但对话仍将继续。"
常驻莫斯科的半岛电视台记者尤利娅 · 沙波瓦洛娃（Yulia Shapovalova）从俄罗斯社会的角度出发来看待特朗普的最新表态，指出俄罗斯民众对美国与北约的声明感到失望。
"特朗普上台时，人们曾希望冲突能够结束。人们看到他采取了一些措施，帮助结束这场冲突，但现在他有点失去了耐心。支持这场战争的消息人士说：‘你看，我们告诉过你，俄罗斯不必信任特朗普，因为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她警告说，美国会让俄罗斯彻底失望并加深敌对情绪。
美国陆军退役上校厄尔 · 拉斯穆森（Earl Rasmussen）在接受俄罗斯卫星通讯社采访时，称特朗普的武器供应计划将会危及国家安全。在他看来，美国的库存已经很低了，支援以色列更是在耗尽资源；而每套"爱国者"系统价值 10 亿美元，每枚导弹是 700 万到 1000 万美元，30 枚导弹不够使用一周；此外，先进的美国武器系统需要配备一系列训练有素的人员，最终结果只会让美国进一步深陷乌克兰战场。
◆乌军卸下"爱国者"系统上面的伪装网。
曾在美国海军陆战队从事情报工作的上尉斯科特 · 里特（Scott Ritter）长期批评美国的中东政策，他自俄乌战事爆发后多次访俄以示支持。他指出，俄罗斯享有绝对的空中优势，特朗普的承诺只是一种政治表演。"俄罗斯目前在无人机行动和导弹行动方面享有相对的行动自由。他们对乌克兰的情报覆盖非常完善。因此，当‘爱国者’系统抵达乌克兰，被俄罗斯发现并在安装前被摧毁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里特告诉俄罗斯卫星通讯社，"这是特朗普做出的政治姿态，因为他对自己未能向普京施压、迫使其屈服于美国感到尴尬。"
德国总理默茨表示，已准备好购买更多"爱国者"系统。但欧洲不是铁板一块，这项计划已在匈牙利碰壁。匈牙利外交部长西雅尔多表示，布达佩斯无意资助"爱国者"系统或美国向乌克兰运送的任何其他武器。"我想强调的是，匈牙利的资金、武器和士兵不会被送往乌克兰。任何东西都不会被送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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